第232章 若不是你……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

    凌云彻蹲在井边，双手浸在刺骨的冷水里搓洗着堆积如山的衣物。
    虽然已是初春，天气稍稍暖和了一些，但是冬日里日日泡在冷水中的手，已是遍布冻疮和裂开细小的血口。
    但是这些他都早已麻木。
    只是想到昨日听两个小太监提起，才知道如懿已经许久不曾外出了。
    听说每日汤药不断，但是就是不见好。
    他忽然想起离开那日，如懿站在廊下，远远望着他的眼神。他以为她会挽留，哪怕只是一句……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。
    明明是被舍弃的那个，明明发誓再不管她死活……
    但是不知为何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有几分难过。
    凌云彻终究放心不下，悄悄找到内务府相熟的小太监班吉，塞给他一块攒了许久的碎银子，低声道：&#34；帮我个忙，带我去翊坤宫看一眼……就一眼。&#34；
    班吉犹豫再三，终于点头：&#34；凌公公，你可别害我。&#34；
    夜色沉沉，班吉借着送炭的由头，让凌云彻扮作杂役混进了翊坤宫。
    殿内药气浓重，昏暗的烛光下，如懿躺在床上，面色苍白如纸，整个人形容枯槁。
    &#34；小主……&#34；凌云彻轻声唤道，喉咙发紧。
    如懿眼皮微动，缓缓睁开眼，目光涣散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他脸上：&#34；……是凌云彻啊？&#34；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    &#34；是奴才。&#34；他跪在床前，想碰触她的手又缩回，&#34；您……怎么病成这样？&#34；
    如懿虚弱地笑了笑：&#34；你……过得好吗？&#34；
    可就在凌云彻刚要回答时，如懿的眼神突然变了。
    她死死盯着他，干裂的嘴唇颤抖起来：&#34；都是你……若不是你……我怎会落到这般田地！&#34；
    凌云彻如遭雷击：&#34；小主？&#34；
    &#34；滚！滚出去！&#34；如懿突然挣扎着撑起身子，枯瘦的手指指向门口，&#34；皇上就是因为你这个奴才……才厌弃我！&#34；
    殿门突然被推开，陈嬷嬷带着两个太监冲了进来：&#34；好哇！辛者库的贱奴也敢擅闯娘娘寝殿！&#34；
    凌云彻慌忙跪下：&#34；奴才只是……&#34；
    &#34；只是什么？偷东西？&#34；陈嬷嬷冷笑，&#34；搜他身！&#34；
    班吉吓得连连摆手：&#34；不关我的事！他、他说是来送东西的……&#34；
    &#34；送什么？&#34；陈嬷嬷一把扯开凌云彻的衣襟，一块玉佩掉在地上，&#34；好啊！偷盗宫中之物！&#34；
    凌云彻张了张嘴，却无法解释这玉佩的来历——难道要说这是如懿多年前小主赏的？
    如懿靠在床头，眼神空洞地看着这一幕。
    当慎刑司的人拖走凌云彻时，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。如懿正盯着地上的玉佩发呆，一滴泪无声滑过她凹陷的脸颊。
    那玉佩静静躺在地上，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如懿盯着它，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——她认得这玉佩，那是以前随手赏给他的。
    &#34；等等......&#34；她嘶哑着开口，可声音太轻，转眼就被淹没在嬷嬷的呵斥声中。
    凌云彻被拖到门口时，突然挣扎着回头：&#34；小主保重......&#34；
    如懿猛地攥紧被角，她看到凌云彻的含泪的眼神。
   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么残忍的话。
    &#34；等——&#34；
    如懿刚要开口，容佩却匆匆赶来。她扫了一眼殿内情形，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，当即厉声喝道：
    &#34；大胆凌云彻！竟敢偷盗主子的玉佩！&#34；
    这一声呵斥如晴天霹雳，震得如懿浑身一颤。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容佩，却见对方暗暗朝她摇头，眼中满是警告。
    凌云彻闻言，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。他望向如懿，嘴角竟扯出一个惨淡的笑：&#34；是......奴才该死......&#34；
    如懿的嘴唇颤抖着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    她看见慎刑司的人粗暴地拖走凌云彻，看见他最后那个了然的笑容，看见玉佩孤零零地躺在地上......
    就在慎刑司的铁链声渐渐远去时，永寿宫突然传出阵阵欢呼。太监尖锐的唱报声刺破云霄：
    &#34；皇贵妃娘娘大喜——遇喜龙胎——&#34；
    皇贵妃有孕的喜讯传遍六宫，苏绿筠强颜欢笑地教导六阿哥要用心学习，为皇阿玛分忧，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忧虑。
    恪贵人一把扯断了佛珠，翡翠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：&#34；好啊，真是好得很！&#34；她盯着永寿宫方向，指甲在窗棂上刮出刺耳声响。
    白蕊姬捧着亲手绣的婴孩肚兜来到永寿宫，笑吟吟地福身道：&#34；姐姐大喜！妹妹特意绣了这&#39；百子千孙&#39；的肚兜，盼着小阿哥平安康健呢。&#34；
    她亲热地挨着嬿婉坐下，眼神落在嬿婉尚未显怀的腹部，眼中闪着真诚的欢喜：&#34；姐姐这一胎定是个健壮的小阿哥，到时候让妹妹也沾沾福气才好。&#34；
    嬿婉笑着捏了捏她的手：&#34；就你嘴甜。”
    她敏锐地捕捉到白蕊姬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，语气顿时温柔了几分：&#34；妹妹别急，你还年轻，缘分到了自然会有好消息。&#34；说着轻轻拍了拍白蕊姬的手背。
    其实白蕊姬的身子这些年在系统给的丹药调养之下，已经好上了许多，只是到底亏空了太多，想要怀孕还是十分艰难。
    这一点，白蕊姬也十分清楚，她勉强扯出一抹笑：&#34；姐姐别笑话我...&#34；
    嬿婉温柔地握住白蕊姬的手，眼中含着真挚的笑意：&#34；等这孩子出生了，定是要与你亲近的，你看现在璟宁不也时常闹着要去永和宫看你。”
    白蕊姬听到这里，眼中顿时泛起温柔的光彩。
    这辈子她可能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，但每次璟宁软软地喊她&#34；白娘娘&#34；，用小手笨拙地喂她吃东西时，心里某个空缺的角落似乎就被悄悄填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