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5章，我们不是在杀戮，而是在守护

    他不是第一个发现大火的人，却是第一个在身上淋了水冲进火场的人。
    “救命……救命啊……”
    有人在门板后面哀求，声音像猫儿一样虚弱。
    格瓦特来不及思索，费力推开了门板，抱起了受伤的迪恩就往外冲。
    火是那样的大，烧在身上的时候，要命一样的疼。
    等他踉踉跄跄带着迪恩冲出火场的时候，迪恩已经彻底晕死过去了，一只小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教袍，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渴望和诉求。
    格瓦特被这种情感震撼了。
    他想要救更多的人，等他将教袍从迪恩的手里扯出来之后，他便准备再次冲进火场，却被人拦住了。
    “父亲！”格瓦特看着拦住自己的人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：“父亲您在做什么？火场里还有人！我还能救更多的人！”
    父亲什么都没说，他只是看了一眼昏迷的迪恩，便比了一个手势。
    立即有人从暗中走出来，拎起迪恩的衣领就要扔回火场去。
    “父亲！不要！”格瓦特傻眼了，他不知道自己敬重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：“迪恩是我亲手救出来的，他是我救出来的！父亲！您要做什么！”
    “你要救他？”父亲开口了。
    “是啊父亲，我还能救更多的人！”格瓦特看着那火光焦急地开口：“父亲再不让我过去就来不及了！”
    父亲没有开口，也没有让开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    末了，父亲比了一个手势，那人就将迪恩扔回到了格瓦特的怀中。
    格瓦特抱着年幼的迪恩，心里更觉得庆幸，他就听见一个压抑的哭声。
    紧接着一个小女孩被捂住嘴巴，揪着头发，在他的眼前直接扔进了火场。
    对方的动作十分快捷熟练，连让他阻止的机会都没有。
    “不！”格瓦特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住了：“父亲！”
    格瓦特放下迪恩就要往火场里跑，却被人从后面按住，将他压在了地面上。
    “格瓦特。”父亲来到格瓦特的身边，同他一起望向那冲天的火光，声音冷漠：“这个国家已经烂掉了，这个国家的人民受了星神的眷顾，却对星神失去了敬畏之心。
    从今天起，他们应该回忆起来，关于星神的预言，关于星神的一切。
    教廷是距离星神最近的存在，是直接传达星神指引的人。
    这个国家的王室和人民都是愚不可及的。
    他们不敬星神必定要遭受星神降下来的惩戒。
    这，就是星神的惩戒！”
    格瓦特看着那冲天的火焰，听着里面活活烧死的人在哀嚎在呼痛，他的脑子一片混乱。
    此后过了许久，他都忘不掉那一幕，只要自己独处的时候，他就能感受到火光带来的灼疼，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声求饶声。
    以及那一日父亲在火光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：“格瓦特，记住了，只有牺牲了一小部分人，才能换来更多人的幸福和安全，我们不是在杀戮，而是在守护。”
    不是在杀戮，而是在守护吗？
    是吗？
    是在守护吗？
    格瓦特不知道，他只知道父亲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，反而惹怒了王室。
    莱昂王子和王妃在星落公园举办了盛大的婚礼，那一日，他也去了。
    王妃很美。
    虽然不如他的妹妹，但他看得出来，莱昂很爱她，看她时莱昂的眼睛都是亮的。
    从小到大，莱昂从来没有这样的目光看过薇薇安。
    也许，莱昂真的从来都没爱过薇薇安。
    参观完婚礼的那一天，他失魂落魄地回教廷去见了薇薇安。
    他原以为薇薇安会伤心难过，会失落痛哭，但是她没有，而是在给一束百合花修剪枝叶，瞧见他进来了还对他笑了笑：“哥哥，你去看王子大婚了？热闹吗？”
    “还行。”格瓦特不知道能对薇薇安说些什么。
    “真好，我也想去看看来着……”薇薇安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：“但是我出现在那里可能对于莱昂来说也只是负担吧，父亲也会生气，还是算了吧~他开心就好。”
    薇薇安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剪枝，还哼起了教廷传唱的有关歌颂星神的童谣。
    格瓦特有很多问题想问薇薇安，他想知道薇薇安会不会介意莱昂王子另娶她人，他想问薇薇安会不会难过，想问薇薇安有没有什么想吃的，想玩的，想去的地方。
    可格瓦特自己的心里也乱做一团，他实在没有力气去管顾薇薇安的想法。
    【痛苦的人可不只有薇薇安自己啊！】
    这种念头一出来，连格瓦特都被吓了一跳。
    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了？居然去迁怒自己的妹妹。
    至今为止，薇薇安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吧！
    许是不能直面自己的卑鄙，他逃一样地从薇薇安的身边离开了，失神落魄地走在教廷里，他开始怀疑人生，怀疑自己的信仰，甚至怀疑自己的父亲。
    以往坚信的一切在这一瞬都变得虚幻和可笑起来了。
    到底，什么才是真的？
    这时，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指尖。
    格瓦特低头去看，正对上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和一张带伤的脸。
    正是他从火场里救回的那个孩子。
    他说他叫迪恩。
    他的爸爸妈妈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，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。
    “我记得，是你救了我。”迪恩看着格瓦特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敬仰：“谢谢你，格瓦特先生，是你救了我，以后我会带着爸爸妈妈的那一份，好好活下去！”
    说完这话，迪恩便红了脸跑远了，站定脚步之后，迪恩回过头对着格瓦特用力挥了挥手臂：“谢谢你！我会好好活下去的！”
    听见那话的一瞬间，格瓦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，他还是守住了些什么。
    也许父亲是对的，他们只是在用一小部分人的性命来让更多的人收获幸福。
    没错，父亲是对的。
    他也守护住了迪恩的生命和今后的幸福。
    格瓦特感觉得到，那一日阳光照在他身上时，暖烘烘地带着花香。
    可如今……
    格瓦特看着双膝跪在门口，满脸几乎绝望的迪恩，格瓦特的脑子嗡地一声。
    怎么会这样，怎么会这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