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2章：命也，运也，人也。

    云家。
    “你学的很好。”
    房内，云芷考教完壮壮的功课后，轻轻合上了书，朝规规矩矩站着的白净少年，看了过去。
    “是先生教的好。”
    少年不似来时的敏感别扭，也不似那时的结巴瘦弱，眼下的少年，健康青涩，但十分有朝气，就连面色，看着也是身体极好的样子。
    “先生是教的好，但，你也学的用心，不然，不会进步这么快。”
    接连被云芷夸了两回，少年羞赧地低下了头。
    云芷则一错不错地看着他，“我记得，初见你时，你才那么高……”云芷伸手比划了一下，又笑着道：“人也瘦弱的不行，我那时，应了楚瑜的请求，将你带出城，又一路，将你带到了京城，养到现在，不过大半年的光景，竟真的……与初见时完全不同了。”
    甚至，完全找不到初见时的模样了。
    云芷心下感慨，却想到那句“爱会滋养出血肉”是了，入京后的壮壮，活在了爱里，在桑家时，有桑奶奶疼爱他，到了云家后，有文叔和若雨他们，在府中事无巨细的照看他。
    是以，他吃饱穿暖，心情安定，精神富足，再无需挨饿受冻，也再不必担惊受怕，如此，他才好好地成长，终于，长成了一个少年该有的模样。
    少年红了眼，掀了衣袍跪下，给云芷行了一个大礼，再开口时，嗓音已然哽咽。
    “是小姐救我、护我、与我新生，我有眼下，都是小姐的恩赐。”
    这一点，云芷并不否认。
    毕竟，桑奶奶对他好，是因为，他是自己带来的。
    文叔他们对他好，亦是如此。
    不然，街上乞儿那么多，他们为何不去管呢？
    云芷并不会将一切归于到别人身上，同样的，也不会将一切归于自己的身上。
    桑奶奶和文叔他们，一开始对壮壮好，的确是因为自己。但，后来能一直好，则是因为，桑奶奶和文叔他们本身就是很好很善良的人，而壮壮，也是一个懂得感恩，值得别人对他好的人。
    是以，对于壮壮的感恩，云芷轻轻摇头，说道：“你有眼下，是你命好，人好，运好。”
    壮壮困惑地抬起头看她。
    云芷道：“你命好，所以，最初孤苦无依时，那个花楼里的姐姐救了你，但，你人好，知恩图报，所以，你替她入楚家时，楚瑜才会救你，而你，运也好，刚好那时我从那儿经过，所以，才带走了你。”
    “壮壮，人生在世，难能顺遂，命也，运也，人也，缺一不可。”
    壮壮神情仍旧茫然，轻轻摇头道：“小姐，我不明白。”
    云芷笑了笑，道：“我前几日，问你的事情，你考虑的如何了？”
    闻言，少年低下了头，皱了皱鼻子，道：“我知道小姐一直待我很好，可，我、我这样的人，怎配……”
    云芷打断他的话，“壮壮，我刚刚同你说什么来着。”
    少年抬起头来，“你说，前几日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对。”云芷轻轻摇头。
    少年身子猛地一颤，似乎瞬间顿悟了什么，“你说，命也，运也，人也。”
    “是了。”云芷笑了。
    “我带你回云家，是你命好；你读书认真，在家干活努力，是你人好，眼下，云芷只剩下我一个人，我需要一个兄弟，刚好，我很喜欢你，所以，是你运好，明白了吗？”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
    “当然……”云芷再度打断他的话，“你也可以拒绝，只是，你拒绝之后，我便需要想法子收养一个弟弟，日后，他若继承云家，对你如何，对文叔他们如何，我可没法子保证。”
    “当然了，你若做我的弟弟，那便是云家的嫡子，日后，我或许能想法子给你谋个一官半职，只要你努力，守住我为你挣得家产，这一辈子，吃喝不愁。”
    “不过，做我的弟弟，不可能只有好处，还有责任，比如说，你还是要多读书，甚至要学更多的本领，如此，才能光复我云家门楣，而且，我回京以来的遭遇，你也看在眼底，京都里，想我云家覆灭的人也多的是，所以，想害死我的人层出不穷，若你做了我的弟弟，那么，害你的人，也会层出不穷。”
    “这么说，你能明白吗？”
    少年点了点头。
    云芷又问：“那你害怕吗？”
    少年下意识地点头，而后，又猛地摇头。
    云芷笑了，“那你究竟是怕，还是不怕？”
    少年扬起脸来看她，“我不是怕死，我是怕你死。”
    云芷诧异，“为何？”
    少年道：“我若死了，也就死了，算不得什么，可小姐若死了，云家就真的没了，文叔他们……只怕也没什么好下场……”他红了眼眶，低下头道：“桑奶奶他们，只怕也……”
    他没往下说，但云芷和他都心里明白。
    “所以……”云芷深吸了一口气，“你愿意做我的弟弟吗？”
    老实讲，云芷这么干，有点儿挟恩以报的意思，但，她时间紧迫，实在是来不及，在挑个苗子慢慢养了。
    而眼前这个，就很好。
    少年恭敬地给云芷叩首，声音虽稚嫩，却是无比坚定，“若小姐不嫌我，我……是愿意的。”
    他话落抬眸，眉眼间闪着坚定的光，他看向云芷，吐字清晰地唤了声：“姐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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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怎么才出来？”
    半夜，一身夜行装的云芷，在冻得半死不活时，总算瞧见了姗姗来迟的阿岁，不由得蹙了眉头。
    “嗨，还不是桑家那小子误我！”
    “嗯？”云芷不解地看她。
    阿岁无语道：“他认为我是敌国来的奸细。”
    “这……”
    阿岁叹了口气，无奈摆手道：“算了，冬夜太冷，我回头在同你说。”
    闻言，云芷点了点头，遂，两人不再废话，只匆匆赶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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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另一边，一道身影趁着夜色潜入到云芷房中，四下找寻，没瞧见云芷的身影，只看见了躺在床上的听雨，他皱眉，“你家主子呢？”
    听雨坐起身来，回道：“小姐说，有要事要处置，所以，出门去了。”
    来人皱了皱眉，又问：“她可有说，何时回来？”
    听雨摇了摇头。
    来人深吸了口冷气，快步走进书房，匆匆研墨后，大手一挥，在纸上写了几个字，而后，递给了听雨。
    “待你家主子回来，将此信交给她。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听雨应声后，那人很快出了云家，一路往城门而去，然而，还不待出城，便瞧见城中某个位置，冒起火光来。
    见状，他身形猛然一顿，紧接着，不只想到什么，又收回视线，以最快的速度，往城外赶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