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2章：最是故人柔

    胡奶奶犹记得，那时候还是先皇执政，国局不稳，云芷祖父一直跟着裴家老爷子打仗，独留怀有身孕的云芷祖母一人在家。
    云芷祖父怕先皇对云芷祖母下手，不得已，才出此下策。
    而这一行为，的确免去了先皇不少忌惮。
    可府中，也因为这一行为，险些吃不上饭。
    最难的时候，全靠着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帮扶，这才度过了难关。
    可惜，那时候的皇后，处境同样艰难。
    但，好在云芷祖母的医术在京都里，是出了名的好，所以，靠着这一手医术，她养活了全家人。
    但，这种局面，等到云芷祖母的好友，从皇后熬成太后之后，便有了改善。
    再后来，云芷父亲长大，府中的吃穿住用，靠的便是云芷父亲的俸禄，以及云老夫人偶尔为人看诊时的诊金。
    虽钱财不多，确实再不用为府中花用而忧心
    至于那些年来云芷祖父的俸禄……
    呵……
    那是个心中有家国百姓的好人，所以，他的俸禄，全都补贴给了军中。
    对此，云老夫人怪不得他，任何人，也都怪不得他。
    毕竟，他只是爱这个国家里，那些可怜的将士和百姓。
    可，即便是到了今日，胡奶奶回想起来，仍旧没法原谅。
    但更多的是，心疼她可怜的主子，也心疼可怜的云芷。
    要知道，十三年前镇国公府出事，云家受牵连，云芷祖父身亡时，云芷不过才六岁。
    那一年里，六岁的云芷失去了祖父，云家，也从京都里盛极一时的门第，沦为平庸。
    等到几年后，云家因着宫中巫蛊事件受牵连时，云芷也不过才十五岁。
    而在那之前，云芷祖母虽早有预料，让胡奶奶提前在别处藏了些银钱，可那些，到底是不多。
    而那些钱，后来，也不过是被云芷拿来，为她一家人置办身份文牒和置办宅子，剩下的一部分，则是用来买通关系，给她们一家寻个合理的身份，来到平城。
    至于云芷自己所有的花用，全靠她自己！
    地窖里的这些东西，也全是靠云芷自己！
    胡奶奶对医术虽不精通，可光是看着那些装物件的箱子便知晓，这些东西，都不便宜！说一句价值百万金，也不为过！
    只是不知，这几年来，她可怜的小姐，究竟是如何赚到这些钱，又如何躲开官府的层层盘查，叫人将东西，一点一点送到她跟前的。
    想到这儿，胡奶奶心下极不是滋味儿，眼眶也再度温热起来。
    但，她怕云芷瞧见，忙偷偷擦了眼泪，问正检查药品地云芷，“小姐，这些可还都能用？”
    “嗯！”
    云芷笑着点头，放下手中的东西道：“奶奶用心，这些东西都存放地很好。”
    “那就好，没放坏就好。”
    胡奶奶松了口气，又道：“小姐这回要拿多少？多的话，等我家那口子回来，我叫他来把东西搬出去，或者，等我那孙子回来，叫他也行。”
    云芷轻轻摇头，“不必这么麻烦。”xszww8.net
    她说着，环顾四下，“这箱子不算重，我搬得动。”
    “这怎么行！”
    胡奶奶急了，“这箱子加上药，没有一百斤，也有八十来斤，可我的小姐，你才多重？如何搬得动。”
    “要不，还是听我的，我家那口子，只是出去打更，眼瞅着，也该回来了，这种活计，还是让他来吧。”
    “实在不行，我家孙子巡逻也该回来了。”
    “小姐，我家那口子是看着你长大的，我那孙子，你也相熟，这些年来，小姐也是信得过他们的。此事，不如就交给他们来办。”
    见胡奶奶眸中，满是心疼，云芷没再坚持，只笑着点了头。
    毕竟，这世上，还心疼她的长辈，实在不多，而她，舍不得让他们难过。
    敲门声想起时，云芷正坐在桌边吃胡奶奶煮的阳春面。
    听见敲门声的胡奶奶脸上漾出慈祥温柔地笑容来。
    “许是我家那口子回来了。”
    她说着，便起身去开门。
    不多时，便有一串脚步声走近，云芷彼时正端着碗喝汤，听见声响，忙放下碗朝门口望去。
    便瞧见打更回来一身寒霜的宋爷爷，和穿着一身铠甲的宋天冬。
    瞧见坐在屋内的云芷，宋天冬眼神“唰”地一亮，三步并做两步跳了进来，欢喜地同她道：“阿芷姐姐，你来了啊！”
    “嗯，我来了。”
    云芷笑着点头。
    宋爷爷一条腿有些不便，因此走起路来，有些跛，见是云芷，眸光有一瞬的温热，而后便拖着那条不大方便的腿，迈过门槛，走了进来。
    “小姐……”
    他拱手，做行礼状。
    云芷见状吓了一跳，忙伸手去搀扶他。
    “宋爷爷，您这是干什么？您这般……可真就是折煞我了。”
    一旁的宋天冬见状也跟着道：“爷爷，阿芷姐姐不是外人，您别这样，您这样，她反而不好意思了。”
    胡奶奶也笑着道：“是啊，老头子，你啊，还是别想着那些繁文缛节了。”
    “哎，好。”
    宋爷爷应声，在云芷和胡奶奶的搀扶下，在桌边落座。
    胡奶奶笑着道：“你们爷孙，也该饿了，我去给你们下碗阳春面，你们啊……先同小姐说说话。”
    “您放心吧，奶奶，有我在，不会叫阿芷姐姐孤单的！”
    “哎，你这皮猴子……”
    胡奶奶嗔笑着走出房门，留云芷和这对爷孙说话。
    宋天冬是个话多的性子，不等胡奶奶走远，便眼睛亮闪闪的问云芷：“阿芷姐姐，我听人说你想出了救治瘟疫的药方，你好厉害！”
    “你不知道，我在军营瞧见你的第一眼，就想同人说，你是我阿芷姐姐，但祖母说，出门在外，不能叫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，如此，对咱们都不好，所以，我硬生生忍着没同你说过话，你可别怪我。”
    “我怪你做什么？”
    “还有，那药方是所有人经过实验，一起琢磨出来的，跟我关系可不大。”
    对于宋天冬的第二句话，云芷有些哭笑不得，老实讲，她来了平城之后，一直忙的脚不离地，而军营中人多，将士们日日打仗，经常灰头土脸的，以至于她很多时候，都没法辨认出谁是谁。
    至于宋天冬，刚来时，她见过他两次，也发现宋天冬认出了她，但为了彼此的安全，云芷以最快的速度移开了视线，避免了同他靠近。
    而宋天冬，即便欢喜，也没上前来同她打招呼，甚至还特意移开视线绕开了她……
    想到这儿，云芷心下感动。
    却不忘同宋天冬和宋爷爷打听：“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将军府忙瘟疫的事情，不知眼下城中和军营中的情况如何，对了，军中粮草可还够？”
    此话一出，宋天冬满是笑容的脸猛然一僵，下意识侧眸去看宋爷爷，而宋爷爷的神情，亦是沉重。
    见状，云芷呼吸一窒，心下猛地一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