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磕了一个

    看着秦小燕远去的身影...
    哥哥江向北松了一口大气。
    江向阳内心却沉甸甸的。
    这是长征，红二十五军的长征，路途虽然是几大主力红军长征最短的。
    可是战斗频次，烈度，凶险。
    一点也不比三大主力红军低。
    他不是歧视女人，从内心讲，他一点都不希望女人上战场...战争是残酷的，对女人来说，面对失败的时候，比男人更残酷。
    清楚这段历史的他，却不能漠视这些通共的军属，眼睁睁留在这里，手无寸铁，等着国民党屠杀，凌辱。
    “刘哥，三哥，顾娟姐，听弟弟一句话，走...说不定，你们回家，家已经没了...没必要再搭上自家性命!”
    反围剿..对鄂豫皖来说，并不陌生..
    鄂豫皖跟中央苏区一样，经历过五次反围剿..
    白匪军的狠，记忆犹新。
    为什么二十五军被称为娃娃军，绝大部分年龄在13-18岁之间。
    那是因为白匪军杀光了鄂豫皖太多的青壮年。
    就因为身份信息暴露，红二十五军徐副军长家里六十六口人，被屠杀的一干二净，包括襁褓中的婴儿。
    如今有机会复仇几次围剿失败。
    白匪军什么事情做不出来。
    “顾山，长青，临走时候，把老人的手，放在我手上...我对不起他们...”
    顾娟跪地第一个哭起来。
    力夫队二十多人，一个个泪流满面..
    还是有亲情战胜求生，完成任务欲望的。
    “对不起，江家小哥，我家口子临走前让我给老人送终，死，我也要跟他们死在一起...”
    没有什么意外...
    家中的老人大部分还能自理，走开后，在合适的机会可以来看看。
    但是孩子很难割舍，力夫队好多人都有孩子，普遍三到七岁。
    短时间可以让老人看着，时间长了不行。
    力夫队，七个男人，走了三个，好在自幼打猎，枪法不错，还在四方面军当过兵的陈三右留下了，他少言寡语，从没在路上说过自己当兵的经历，可是经常打前哨，能力不一般。
    力气最大，一路上负责喂养牲口的刘田，想到卧床的母亲刚去世，父亲可以自理，13岁的小弟参加了25军走了，也一狠心，愿意去追赶大部队。
    二十八个女人，走了九个，顾娟姐妹也因为跟江向阳兄弟一个村，平日关系就很好，顾娟爱人在红25军，她也留下了。
    临走的时候，江向阳代表带走的人，给留下的人郑重的磕了一个，当着秦小燕刚带的二十个大姑娘，小媳妇。
    “附近25军的家属，几位都年富力强，要担起责任来，就麻烦帮忙照顾一下...”
    这一跪，是祭拜为党的事业，牺牲的无数鄂豫皖乡亲。
    这一跪，也希望鄂豫皖苏区在这一场浩劫中，能多一些幸存者。
    也是让几个送行的老人，把话带给秦晓燕的叔叔秦东信，希望他也能点了更多人的房子，带着人上山躲起来。
    “未来的残酷，一定不要心存侥幸。”
    “回去后，不要在家里待着，带着老人，孩子，粮食上山..不要舍不得房子，顾家和我们村的房子，麻烦帮忙点了。只有把房子点了，才会让白匪军觉得这里是绞杀过的地方...”
    “这一去，至少要躲半年...宁可躲在山里地窖，山洞受苦，也不要侥幸下山...蒋该死下令清乡，赤裸裸的在报纸上宣传斩草除根，切莫大意。”
    白匪军的残忍...这片土地耳闻目染。
    这一次生离死别又如此特殊，引得江向阳如此郑重，准备离开的众人丝毫不敢大意。
    这般托付，也让跟着追赶部队的好多人安了心。
    眼看着力夫队十多个男女点着头离开，江向阳他们也到了该走的时候，
    六杆老套筒，背到了秦小燕，顾娟，刘田，陈三右，江家兄弟身上...
    “前路很难，我们随时可能碰见危险，从现在起，我们就要按照主力正规军，来编队...”
    在江向北看来，把两百多套新军装，送到军后勤部，手中，比命都重要。
    却跟他弟弟的想法，背道而驰。
    在江向阳看来，军装一毛钱都不值。
    二十五军紧急转移，加上收拢的地方部队，衣服五花八门，人手一套军装都做不到。
    花着也照样打仗，打的勇猛顽强。
    这带走的四十三人，是带走四十三条性命，不论男女，他们都从反围剿中磨练出坚强的意志，忠于我党，能平安跟着大部队抵达陕北，那才是功德无量。
    二十五军大部队行动缓慢，先走三天，这段路追起来并不远。
    力夫队也好，秦小燕他们宣传队也好，都不是娇小姐，擅长山路，也擅长夜路。
    最大的凶险。
    就是他们徜徉在国民党调集围剿二十五军的重兵里。
    敌方十多万，我军不到三千。
    “四十三个人，十个人一个班，我们编成四个班，我哥任排，也别排长了，叫队长，是我们特别追击队的队长...三哥也作为副队长..”
    负伤之前，江向北就是二十五军的二二五团副排长..
    陈三右也在四方面军入伍，因为脾气火爆，见不得一些事情，帮自己领导出头，差点被枪毙。
    受伤康复以后，部队又走了，自家弟弟还跟着四方面军走了。
    家中老人还没人照顾，索性在二十五军边缘服务。
    “顾娟，我，秦小燕，刘田，各带一个班..待会趁着休息，不赶路的时候，女同志把头发剪了...我们随时可能碰见敌人...”
    长征考验的不止是意志，更是血火的考量。
    江向阳恨不得自己开路，考虑到这两天的路程，还属于苏区，陈三右这个老兵在力夫队开路就很在行，对这里的地形，山路也很熟悉。
    不得已，让陈三右的族妹陈欣跟着他开路。
    剩下四十个人，编成了四个班，让她们挑选了副班长。
    一边教她们报数，打绑腿等基础知识。
    一边了解她们年龄，识字程度，以及枪械，手榴弹的熟悉情况。
    午餐后出发到天黑，为了让叽叽喳喳的大姑娘小媳妇进入行军赶路的状态，江向阳嗓子都冒烟了...
    他高估了自己在这群人心中的地位。
    也低估了一个士兵养成的难度。
    好在这些大姑娘，小媳妇，也知道江家兄弟说是完成任务，其实是带她们走一条生路。
    一路上没有调侃，也没有为难他。
    唯一担忧的，是找到红25军，然后因为不带女兵，被赶出部队。
    “白匪军已经进苏区了，不要找人家落户，我们在山上找个视野好的地方休息...哥，我俩今天轮流值夜...下半夜我来换岗...”
    南瓜不顶饿，中午一大碗吃下去，天都没黑，就前胸贴后背了。
    晚饭也不用做，中午煮的红薯，顺便再对付一顿。
    这样的生活，后世的孩子，很难想象。
    江向阳却没有太多的感觉，至少不生火，可以减少小股行军暴露的风险。
    这里离平汉铁路太近了。
    若非轮流挑起的军装，草鞋，杂物，搬运路上耗费了大家太多体力，他绝对会连夜穿越平汉铁路。
    11月下旬的夜，寒风刺骨，冰冷。
    四十多人，野外宿营连火堆都不敢升起。
    跟哥哥商量过后，大着胆子，拿出一些毛巾，军装给大家保暖。
    疲惫的江向阳，尽管还不到睡觉的时候，却强制睡了不到一个小时。
    就被顾娟叫醒了。
    “山下有情况....”